庄子分节 19

(战国)庄周 / 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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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导读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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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选自《骈拇》篇,以“骈拇”与“枝指”为喻,刻地批判了社会那些滥用智慧、矫饰仁义的行为,而倡扬种“失其命之”的自然正

阅读这篇文章,应当关注两点,是“起”,作者以的“骈枝”(多余的赘事的“骈枝”(多余的行为),为行文展开了阔间。二是首尾呼应,开篇以“骈枝”引发相关议论,戟指仁义之徒滥用己之聪明,反而伤害了命之德之正的虚矫行径。由此宕开文,作者批评的是“多骈旁枝之”,而收束复论“骈枝”,则转为“骈于拇者,决之则泣;枝于手者,龅之则啼”,所谓或多余,或足,都是自然而生的应有之数(状),更入地说明了无论是之“骈枝”,抑或世之仁义,都是自然属,而无故为之用的理。

由此“骈枝”引发的批判,在本文中又突表现在两方面:方面是对“”的奢。对此,《老子》第十二章有段愤之词:“五目盲,五音令耳聋,五味令,驰骋田猎令心发,难得之货令行妨。”其悦“目”之五至于“盲”,悦“耳”之五音至于“聋”,悦“”之五味至于“”(败),强“”之田猎至于“心发”,珍美之“货”()至于“行妨”,这是老子否定中的疑问。而庄子在这里转换其义,以“离朱”之明为“文章”,以“师旷”之聪为“五声,六律”,以“曾、史”之仁为“擢德塞”,以“杨、墨”之辩为“无用之言”,此皆非天“至正”,均在摒弃之列。

方面是专就“仁义”发论,反复强调“意仁义其非乎”,“故曰仁义非乎”。因为在庄子看,造作仁义并将其用于个的修养和国家的治理,企图用仁义礼智信比同于的五脏,是懂仁义礼智信本就德的本然状。换言之,骈拇、枝指是某些天生有,没有任何用,亦非之正、能等同五脏看待,仁义礼智信如同骈枝,也只是为某些天生有,而德的本可片面地强调它们,并用以化别,治理国家,否则,会导致正的风气。所谓“凫胫虽短,续之则忧;鹤胫虽,断之则悲”,顺适自然,有“骈枝”亦如无“骈枝”,“仁义”必符“”,“”本于“自然”,这才是庄子强调的“命之”与“至正”之。唐文治《国文义》认为:“有辩学而有辩才,纵横机,虽以无理之辞而若有至理寓乎其中,是谓辩才,如《庄子·骈拇篇》是也。”对照此文之辩才,可见庄子之辩在纵横机的战国时代,允当自为格。

夫小易方,。[1]何以知其然?自虞氏招仁义以挠天也,天奔命于仁义,是非以仁义易其与?[2]故尝试论之,自三代以者,天易其矣。[3]小则以殉利,士则以殉名,夫则以殉家,圣则以殉天。[4]故此数子者,事业同,名声异号,其于伤为殉,也。[5]臧与谷,二相与牧羊而俱亡其羊。[6]问臧奚事,则挟□读书;问榖奚事,则博塞以游。[7]二者,事业同,其于亡羊均也。伯夷名于首阳之,盗跖利于东陵之,二者,所同,其于残生伤均也,奚必伯夷之是而盗跖之非乎![8]天殉也。彼其所殉仁义也,则俗谓之君子;其所殉货财也,则俗谓之小。其殉也,则有君子焉,有小焉;[9]若其残生损,则盗跖亦伯夷已,又恶取君子小于其间哉![10]

【注释】

[1]易:更。方:四方,方向。:天,自然的分。[2]自:从,说当作“有”,与文“虞氏”连读。招:取,举。挠:扰。是:这种法。与:同“欤”。[3]以易其:以外更其分中有的东西,即文所谓以殉利、名、家、天。[4]小:指普通的老百姓。躯,这里有生命、天的意思。殉:营说当解作“杀从之”。圣:指世俗所谓的圣明君主。[5]事业同:指为名、为利、为家、为天同。名声异号:指小、士、夫、圣的称号同。伤:伤害天,与“以为殉”同义。[6]臧:好学的说娶婢女的男子称为“臧”。榖:与“□”同,小孩。[7]□:与“策”同,古代用书写的竹简,这里指代书籍。博塞:种博弈游戏。[8]首阳:首阳山,在今山西永济境。盗跖:秋时候的盗,传说为柳惠的从。东陵:泰山,说是陵名。所同:指伯夷是为名而,盗跖是为利而。[9]则:而。[10]残生损:残害生命,损伤天。已:与“矣”同。

【导读】

本文选自《骈拇》篇,承接文“自三代以者,天何其嚣嚣”发论,批评其“奔命于仁义”之途以致“残生损”的危害,并举例明事,再阐命之正与自然之

作者首以“小易方,”开启笔锋,突”字,引文。追寻源,庄子以为其“”首在有虞氏“招仁义以挠天,天奔命于仁义”,故而三代以,皆以“”易“”。至此,作者以四排句徒起文,即“小殉利”、“士殉名”、“夫殉家”、“圣殉天”,”承“殉”,点破了“伤”的源。由此,作者再以“两扇法”行文,先以“臧与谷”二行为说事,则读书而亡羊,则博塞而亡羊,所谓“事业同,亡羊均也”。再以“伯夷”与“盗跖”对比,者殉名于首阳,者殉利于东陵,所谓“所同”,而“残生伤均也”。所以从名利的层面看,有清浊是非之分,如果从自然命的层面看,其“”其“殉”,其“残生损”是样的,何清浊是非之分呢?

段文字,是庄子以齐的视域探究命之说,文简意赅,析理明辨。

☆、正文 第二章马蹄

伯乐治马

马,蹄可以践霜雪,毛可以御风寒,龅草饮,翘足而陆,此马之真也。[1]虽有义台路寝,无所用之。[2]及至伯乐,曰:“善治马。”[3]烧之,剔之,刻之,雒之,连之以羁□,编之以皂栈,马之者十二三矣;[4]饥之,渴之,驰之,骤之,整之,齐之,有橛饰之患,而有鞭□之威,而马之者已半矣。[5]陶者曰:“善治埴,圆者中规,方者中矩。”[6]匠曰:“善治木,曲者中钩,直者应绳。”夫埴木之,岂中规矩钩绳哉?然且世世称之曰“伯乐善治马而陶匠善治埴木”,此亦治天者之也。[7]

【注释】

[1]足:说当作“尾”。陆:跳跃。真:自然的本。[2]义:借为“巍”,说与“仪”同。路寝:殿。

[3]伯乐:秦穆公时,善相马,姓孙,名阳,字伯乐。

[4]烧:打烙印。剔:剪马毛。刻:削马蹄。雒(luò):笼头,说当解作“打烙印”。羁□(zhí):絷,绊绳。皂栈:槽枥,马

[5]整、齐:指排布行列。橛(jué):马中的衔勒。饰:马镳的装饰。鞭□:即“鞭策”,赶马用的鞭子。

[6]陶者:制作陶器的工匠。埴(zhí):粘土。中:。[7]治天者:即文的“圣”,指世俗所谓的圣明君主。

吾意善治天然。彼民有常,织而,耕而食,是谓同德;[1],命曰天放。[2]故至德之世,其行填填,其视颠颠。[3]当是时也,山无蹊隧,泽无舟梁;[4]万群生,连属其乡;[5]成群,草木遂。是故可系羁而游,鹊之巢可攀援而窥。

夫至德之世,同与居,族与万并,恶乎知君子小哉![6]同乎无知,其德离;[7]同乎无,是谓素朴;[8]素朴而民得矣。及至圣,蹩躠为仁,踶跂为义,而天始疑矣;[9]澶漫为乐,摘僻为礼,而天始分矣。[10]故纯朴残,孰为牺尊![11]毁,孰为珪璋![12]废,安取仁义![13]离,安用礼乐![10]五,孰为文采!五声,孰应六律!夫残朴以为器,工匠之罪也;毁德以为仁义,圣也。

【注释】

[1]德:,指自然的天说与“得”同。同德:指万而行,都在自己的分之得到足。

[2]:浑然:偏。命:名。天:自然。天放:指顺应自然天而自由自在的种状

[3]至德之世:指没有遭到破的纯朴时代。填填:稳重安和的样子。颠颠:专的样子。[4]蹊:小径。隧:隧

[5]连属其乡:指万居住的地方,如同连在起,形容万自然,融洽而没有分别的样子。

[6]同与居:即“与同居”的倒装,“同居”即共同相的意思。族与万并:即“与万并族”的倒装,“并族”即同类的意思。

[7]此句言家都用智巧,本会远离。[8]素朴:纯真朴实,指天没有受到损伤。此句言家心中都没有贪,这就纯真朴实。[9]蹩躠(bié

xiè)、踶(zhì)跂:都指用心为仁义的样子。[10]澶(dàn)漫:放纵安逸的样子。摘僻:当作“摘擗”,烦的样子。

[11]纯朴:指树木的自然状。残:指雕刻。牺尊:即“牺樽”,指装饰有牺牛形象的酒杯。[12]珪璋:方的玉器“珪”,“珪”的半就“璋”。

[13]德:指自然天。[14]:指万所禀受的分。

【导读】

本文选自《马蹄》篇,以“伯乐治马”说事,而讨论“善治天”的理。

自先秦史著记载秦穆公时“伯乐”善“相马”,此故事流传,耳熟能详,皆以赏识才者为“伯乐”,以致韩愈叹:“世有伯乐然有千里马,千里马常有而伯乐常有。”(《杂说》)而庄子则然,开篇先明“马”之“真”,即蹄践霜雪,毛御风寒,龅草饮,翘足而陆的状,而伯乐反以“烧之,剔之,刻之,雒之”,“饥之,渴之,驰之,骤之,齐之”诸法,致使马半,而自谓“善治马”。同样的理,陶者使“圆者中规,方者中矩”以为“善治埴”,匠使“曲者中钩,直者应绳”以为“善治木”,皆戕害土、木之本而适于己,如伯乐戕害马的真而为所役使,都是为的错。

读《庄子》文章,常有笔法,所谓“难说之理能笔达之,难达之意能语明之”(章廷华《论文琐言》)。在这里,作者由伯乐治马、陶匠治埴木笔跳,直接承以“亦治天”的喟,以引起有关善治天的讨论。而其“吾意善治天然”句,是承,“然”二字为转折,以扬弃伯乐治马之法,论治天法。庄子所谓的善治天,突在“同德”之与“至德”之世。这段文字又分为两层,言因“同德”之民观“至德”之世的自然状言破了“至德”之世对“同德”之的损伤。文中对“蹩躠为仁,踶跂为义”、“澶漫为乐,摘僻为礼”之圣行为的提,对“废,安用仁义;离,安用礼乐”的质疑,如同老子说的“废,有仁义;智慧,有伪”(《老子》十八章),是由愤世意识而讨论治世思想的反映。

文章最以“残朴以为器,工匠之罪也;毁德以为仁义,圣也”的对排句收束,又将面两段文字的“治马”与“治世”之论绾,章法井然,而文旨明豁。

☆、正文 第三章胠箧

胠箧与窃国

将为胠箧探囊发匮之盗而为守备,则必摄缄縢,固扃鐍,此世俗之所谓知也。[1]然而巨盗至,则负匮揭箧担囊而趋,唯恐缄縢扃鐍之固也。[2]然则乡之所谓知者,乃为盗积者也?[3]

故尝试论之,世俗之所谓知者,有盗积者乎?所谓圣者,有盗守者乎?何以知其然?昔者齐国邻邑相望,之音相闻,罔罟之所布,耒耨之所,方二千余里。[4]阖四竟之,所以立宗庙社稷,治邑屋州间乡曲者,曷尝法圣哉![5]然而田成子旦杀齐君而盗其国。[6]所盗者岂独其国?并与其圣知之法而盗之。故田成子有乎盗贼之名,而尧舜之安;小国敢非,敢诛,十二世有齐国。[7]则是乃窃齐国,并与其圣知之法以守其盗贼之乎?

【注释】

[1]胠(qū):从旁边打开。箧(qiè):箱子。探:掏。囊:布袋。发:打开。匮:与“柜”同。摄:结,绑。缄縢(téng):绳子。扃鐍(jiōng

jué):锁钥。[2]揭:举,负,担。趋:疾走。[3]乡:与“向”通,从乃:非是,难是。积:资,用,说当解作“积聚”。

[4]罔:与“网”同。罟:网的总称。罔罟之所布:指的面积。耒(lěi):犁。耨(nòu):锄头。:指翻地耕种。耒耨之所:指耕地面积。

[5]阖:。竟:与“境”通。宗庙:祭祀祖宗的地方。社:土地神。稷:五谷神。邑、屋、州、闾、乡:指各级行政单位,六尺为步,百步为亩,百亩为夫,三夫为屋,三屋为井,四井为邑,五家为比,五比为闾,五闾为族,五族为,五为州,五州为乡。曷:何。

[6]田成子:田恒,又称田常,齐国夫,的先祖陈敬仲原是陈国的公族,逃难到齐国,受封于田,从此,陈氏以田为姓。齐君:指齐简公。

[7]非:非议。诛:讨伐。十二世:从陈敬仲到齐威王,恰好经历了十二世,说“十二世”当作“世世”,说当作“专有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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